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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雨村谈吃之青椒米粉

雨村谈吃

雨村谈吃,又名:舌尖上的瓶邪,乃吴小佛爷的私房美食笔记是也。

文中提到的沙湾公园确实是长沙市的一座公园,修建得非常漂亮,里面有一家很有意思的咖啡店。

青椒米粉不是黑暗料理,反而非常好吃,大家可以去尝试一下~

 

 

 

我起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出去了。他老人家作息一向很规律,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晨练。哪像我,每天几点钟起床都是要随缘的。

我拾掇拾掇了下自己,下楼的时候看见了蹲在茶几旁边的苏万和瘫在沙发上装死的黑眼镜。

这俩货是跟我同时到长沙的。我、闷油瓶和胖子三个人,坐飞机刚出机场,行李都没放就接到黑眼镜的电话,喊我去长沙南站接驾。那天恰好是本月十五,本来是要一路喊他师父的,不过有闷油瓶在我就没喊。黑眼镜倒是没说什么,犀利酷霸拽如黑爷,也不得不在闷油瓶面前戴好眼镜做人。毕竟是个万年老二,倒斗一哥在此,哪还有他翻天的地方?

胖子管我这种行为叫狗仗人势,不过他也只敢趁小满哥不在的时候这么说。

黑眼镜带着我温室里茁壮成长的二师弟一路风尘仆仆地从北京西坐高铁坐到长沙南,说是要让师兄我来带师弟去“社会实践”。我问黑眼镜社会实践什么意思,他“嘿嘿”笑了一声,伸出筷子夹走了我面前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哦,夹喇嘛。可是这他娘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徒弟不是你黑瞎子自个儿看走了眼收的吗?

黑眼镜啃着排骨,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我们青椒炒饭门的门规大徒弟你怎么还不清楚。唉你这泼猴,为师我……哎哑巴张你瞪我做什么!我不说行了吧!大徒弟啊你要知道我们门向来是以师兄师弟团结一致共同进步,相亲相爱携手奔小康为主旨的新时代五好和谐师门,'一拉一和谐共进'懂不懂?所以大徒弟你现在就要多帮帮你小师弟嘛,大的带小的,师兄照顾师弟,天经地义。”

我冷笑一声,夹了一筷子手撕包菜到闷油瓶碗里,问道:“那老子进门的时候,你怎么就丢了一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怎么就没有和蔼可亲风趣幽默的师兄来和我'一拉一和谐共进'?狗日的大带小,你知道天经地义四个字怎么写吗?”

“你要脸不,”黑眼镜道:“你进门的时候,门里不就你师父一个大活人?我上哪儿给你变个大大师兄出来?”

我默然。妈了个逼的,好像还真他娘的是这样,老子那天上门拜师的时候,正好就撞见黑眼镜蹲在院子里的大树上跟秀秀的账房玩躲猫猫。

一顿沉默的饭吃完,我去盘口里拿了钥匙,让苏万开车送我们去落脚的地方。

我有个长沙的老伙计,他儿子今年考去了澳大利亚读书,于是向我请假了半年去国外陪读。临走之前把他别墅的钥匙给我,说当作谢礼,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是那栋房子的主人。

这栋房子虽然在长沙市中心,但是小区里面人气不旺。别墅刚装修好,走的是欧式豪华的风格,主题颜色用的深褐色,大气是大气,但总有些阴森。

我猜他把房子“送”我,多半也有些别的心思在里面。道上的人都说我八字硬,再加上一个“吴小佛爷”的名号,在某些人眼里我这个人拿去镇厉鬼都可以了,更何况只是镇一栋别墅。我现在把闷油瓶和黑眼镜这两个道上的“斗神”带过来,算是给他买一送了仨,胖子和苏万加起来算一个。

说起来也可笑,我这个伙计倒腾了一辈子古董,自己屋里头却没有几件真货。就楼梯拐角处的那件半人多高的大花瓶,给我一千块,我能去潘家园里捞一打这样的回来。

我下楼,发现客厅里的电视放着纪录频道,正在讲非洲的一种蛇。我看到蛇就烦,弯腰拿起遥控器随便换了个频道,转身一看,发现身后的茶几上摆着好几个打包盒。

我抬了抬下巴指着桌上那堆东西,问黑眼镜怎么回事?

黑眼镜不理我,瘫在沙发上装瞎。

反倒是旁边蹲在地上的苏万,见我来了恨不得蹦起来:“师兄你总算起来了!师父他大早上的又发神经,拉着我出去买早点,还差点迷路了!不过你们家旁边的这个沙湾公园是真的大啊,我听晨练老太太说投了几个亿呢,师兄你老家真有钱。哦,桌上这个是旁边粉店的粉,嘿,你别说老字号的早餐店人还挺多。师父说等你起来给你带的粉都要糊了,就叫老板先把面烫好,再分别带了汤和菜回来,没想到你起的这么早哈!看来昨晚上张小哥……喔喔我说张小哥一早上怎么就出去晨练了呢,真勤快呀!”

我心说你丫想说的啥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不打死你是因为老子的腰夜里操劳过多酸得慌。

“你一句话能少带几个拟声词不?这种说话风格你那词库里的词他娘的够用吗?”我道,伸手拿了一个装在塑料袋里的大包子。

我咬了一口包子,发现是青菜香菇馅儿的,顿时就没有了吃的欲望。但是闷油瓶不在,我没法塞给他,只好自己解决。

长沙早点种类不多,一般都吃粉。我打开几个打包盒,发现黑眼镜带回来的是扁粉,还有两种码子,一种是红烧排骨,一种则是青椒炒肉丝。苏万见我打开了盒子,就开始跟我控诉黑眼镜连米粉都要加青椒肉丝的恶劣行为。

我没理他,去厨房拿了几个碗,把码子和面都倒进去。苏万是在外面吃了糖油粑粑的,但他说那玩意儿不管饱,还是自个儿弄了碗红烧排骨的过去。好好的米粉被黑眼镜分门别类地这么零散地打包回来,弄的就跟吃过桥米线似的。

我估摸着胖子不吃青椒肉丝的,就给他留了红烧排骨的码子。

胖子在沙漠的时候深受“青椒炒饭”及其同名歌曲之害,曾立下血誓“谁他娘的在老子面前吃青椒炒饭老子砍死谁”,想必连青椒味儿的米粉也不喜欢。

我喝了口水。刚刚那个大菜包实在是不好吃,皮又厚又面,差点没把我噎着。看看表,快八点了,于是决定把粉下了。

长沙的老餐馆里是没有面的,只有粉。

粉又分为两种:扁粉和圆粉。两种都是米粉,我从小就觉得扁粉比圆粉要好吃,当时大概是因为扁粉比圆粉更好夹一些。

圆粉滑溜溜的,在我还不太会用筷子的时候,对这种喜欢从筷子头上半路溜走的食物都深痛恶绝。

实际上扁粉要比圆粉更好入味。米粉是米做的,味道也自然跟米一样,尝到嘴里就是没有味道。所以一碗米粉的精髓,除开下锅烫熟的粉之外,很大一部分在于它的配汤。

汤必须得是好汤。是要陶罐和煤炉子慢慢熬出来的杂骨汤,高压锅十五分钟压出来的汤是入不了老师父的眼的。要先花两三道手续,不厌其烦地剃掉猪腿骨里面的那点子血腥味,再用大火熬上两三个小时。其间需要一直保持煤炭子的热度,要不停地往里头添上蜂窝煤,连水也不能多添,这样熬出来的才是白汤。一大锅水和几根腿骨里头的精华,就全在一大碗的乳白色浓汤里头了。

这样的汤,做了米粉的底料,才够味道。但仅仅有汤还是不够的。长沙人管放在米粉里头的配菜叫“码子”,其他各个地方也有相似的称呼。码子分“盖码”和“炒码”两种,盖码顾名思义,就是事先炒好,下粉时直接盖在米粉上面的码子。这种码子虽然不太新鲜,但是比较便宜,所以早年间很受一些穷人家的欢迎。

这种盖码我爷爷是不吃的。记得他老人家还健在的时候,每次回老家,人在屋里还没睡醒,就能闻见从厨房里传来的一股炒菜的香味。

这就是炒码。炒码一般都是在点粉的时候,按照客人的需求用小锅临时炒出来的配菜。炒码非常新鲜,味道比盖码要鲜香得多,我沾我爷爷的光吃炒码米粉的时候,只觉得舌头都要给吞下去了,一顿早饭吃碗,到下午还不觉得饿——吃得太多了。

我当时年纪毕竟太小,只记得那粉有多么多么好吃,却不太记得它的味道了。我用筷子夹了一口青椒炒肉丝尝了下,这码子做得非常好,味道很鲜,青椒的辣味和肉的鲜味被猪油完美地调和在了一起,调正了的配料加的恰到好处。青椒和肉丝都剁得细细的,尖儿上泛着一股子油光。至于新鲜不新鲜,我是真的没尝出来。反正菜已经凉了,凉了一个小时的菜和凉了一晚上的菜能有什么区别。

黑眼镜对加了青椒的菜是真爱,一大碗码子被他用筷子往自己碗里头夹走了至少三分之二。剩下的菜刚好够一人份,不过只能做轻盖。

盖码分为轻盖和重盖。轻盖的意思是少放一些,重盖则与之相反。同样的,粉的分量也有讲究,标配是一只碗里头二两粉,但有给人选择的余地:轻挑和重挑。

我估摸了一下他的食量,决定多加点面,重挑。码子太油了,吃多了对肠胃不好;但米粉这种性温和的东西就无所谓。再怎么,在我吴家的地头上,吃顿早饭的事情还要委屈我们家姑爷,呸,老子都被王盟给带偏了,儿媳妇吗?

我摸了下盛汤的那只碗。还有点温度,但是再过一会儿就要凉了,于是决定放微波炉里热一下。码子这种东西,现在条件简陋,先将就一下,回头到家了,我给我们家瓶仔再做份好的。

反正这家店的汤看上去很够意思,是猛火熬成的白汤。我不知道闻起来是什么味道,但依照苏万蹲在电视面前捧着碗喝汤的怂样来说,应该还不错。

这小子对他师父敢怒不敢言,只能拿屁股对着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调戏他的黑眼镜。

二师弟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心道。他娘的老子在黑眼镜手底下从来就没有这待遇,每天风里来雨里去,顶着月亮挨打看着星星被骂,呵呵,我善良我忍了,要不然你现在拿屁股对着就是坟头上一米多高的草了。

昔我故友屌似卿,如今坟头绿草盈。

我把汤端出来,扑鼻而来的一股热气带来汤的味道。

还挺香,我都闻到了一点,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这米粉做得地不地道。毕竟我顶多只能算四分之一个长沙人,连半个都不到。

虽然道上人人都知道吴小佛爷的吴家是长沙九门里头的吴家,但是我来长沙市区来的少。冒沙井老家这几年去得多,不过也都是去谈正事的,没工夫吃喝玩乐体验老长沙生活。我爷爷的笔记里虽然网络万象,但关于长沙的米粉也只记了这么一句:“九月廿九,早上买筹二,至解家院子分与小九九一碗”。

笔记中写的“买筹”,就是指的买米粉。早些年长沙城里的米粉店会在门外头竖起一块板子,上面挂着一根根的小木条。板子上写着店内供应吃食的名目,客人进来付了钱,拿一根写着自己想要的早点的木条挂在自己的碗上,或是直接插在碗里递给盛粉的师傅,师傅就知道你要什么码子,轻挑还是重挑。因此买粉的别称就叫做买筹,取的是买筹码换米粉之意。

只是这法子不太卫生,现在已经没有这样做的店家了。我把汤淋在粉上,再添进去备好的码子。闷油瓶吃饭没什么特别偏好的口味,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凉菜,于是干脆什么都不加,拿起筷子直接开拌——长沙米粉和武汉热干面一样,都是要拌的。不同的地方在于米粉不拌只是不够入味而已,但是热干面要是不拌,那根本就没法儿下嘴。

我用筷子卷起数十根米粉,在筷子上盘了几圈,往上一抻再往下把面塞回碗里,如此反复。胖子说我夹面条的方式像小孩,总是要先绕几圈,好像怕筷子用不太好面会从筷子上溜走一样。我懒得理他,我小时候还真就是这么吃面条的。

汤里面的热气腾腾地冒出来,我眨了眨眼睛,觉得我好像又闻到一点味道了。还没来得急再仔细感受一下,我就听到苏万在客厅里面喊“大师夫你回来了”。

他娘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黑眼镜是他二师父。我回头一看,发现闷油瓶已经从门口走到餐厅了。这别墅的餐厅和厨房是摆在一条直线上的,中间用小吧台隔开。

“小哥,来吃粉。”我又眨了眨眼睛,对闷油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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